火爆小說網 > 備前宰相 > 第四十九章 大評定
  豐臣秀次所說昨夜被人刺殺的事兒,秀家自然而然的帶入到自己的視角之中,畢竟自己昨天確實派人上去探查了情報。

  但是自己可沒有想要派人去刺殺秀次過啊!

  現如今尸體在人家手中,人來派過來的目的還不是任由對方去說。秀家現在也只能希望昨日沒有活口被捉,不講自己給供出來了。

  向大名派忍者這個事,就好比米國監聽全世界一樣。你雖然知道米國在監聽你,但是你手中沒有證據,大家還是表面的和平。

  但是這事兒要是和前幾日一樣暴露了,特別是米國監聽盟友,就好像是打在別國臉上狠狠的一巴掌,對米國的名聲損害極大。

  秀家現在不知道豐臣秀次知道多少情況,秀次主動來找自己,會不會是在向自己暗諷掌握了證據?

  “自從那日解散軍勢這步棋走錯之后,還真是事事不順啊。”

  此刻的秀家非常煩惱,心思也全然沒有放在今日的大評定之上,都在想著接下去要怎么辦。

  今日的豐臣家的大評定,所謂大評定你可以理解為全國大名大會。與后世一樣本身就是走流程的一個會議,所有的關鍵議題都在前幾日的五大老評定之中商議討論完成。

  這就是所謂的大會談小事,小會談大事。

  但是即便在前幾日五大老評定散會之后,很多封賞的評定已經在大坂城上下傳播,但是只要今日的大評定沒有召開,沒有當著所有大名的面宣讀,那都不算數的。

  這個時候秀家和秀次并沒有坐在御階上,因為現在是大評定,大評定有著嚴格的禮儀流程。

  在大評定宣讀倆人繼任后見與若年寄之前,兩人名義上的官方身份依舊是白身。即便知行在大名之中數一數二,但是座次依舊位列五大老之下。

  “圣君關白豐臣秀吉于慶長3年6月25日薨逝于京都,諸侯備聞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國人聽聞此事,人心躁動不安。

  現經五大老評議推舉,北政所、淀姬兩位夫人確認先君有子喚作豐臣拾丸,年歲有3。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可立為豐臣家督。

  今令其元服取名秀利,承載豐臣振興之重任,由五大老輔弼,北政所寧、淀姬茶兩位夫人督政,并昭告天下以安眾心。

  著奉行眾前田玄以詣命筑造陵以慰先君,使浩恩以繼宗廟;著五大老德川家康聯合諸大老商議確認先君神號及戒名,以彰顯其功德。

  關白秀吉葬禮初定于10月28日于大坂舉行,天下大名、公卿及大坂百姓皆須參加。”

  這是由家老眾臨時的筆頭德川家康宣讀的,關于秀吉死訊和葬禮的公告。

  盡管秀吉和山城大納言已經死了,這件事天下人都已經知道了。但是沒有經過正式的流程宣布,他在名義上就永遠活著。

  但是這份通告最重要的并不是宣讀秀吉的死訊,是在向眾人宣布豐臣家的繼承人確認由秀利繼承的事實。

  隨著德川家康宣布完這件事,盡管秀利還沒有正式舉行過繼位的典儀,但是他在很多豐臣大名心目中已經是豐臣家的家督了。

  隨著德川家康轉身面向坐在御階上的兩位夫人和秀利,在他的帶領之下,整個大廣間內外百余名大名紛紛向那個茶茶懷中的孩子行臣子的禮儀,并發誓會向效忠豐臣秀吉一樣效忠秀利。

  此間事畢,德川家康再次面向眾人,從一旁的豐臣侍從手中接過第二份敕命宣讀道:

  “豐臣關白歸天,國喪哀哀,新君初立,承孝治邦。然大和有賊片桐且元欺上瞞下,意圖不軌。

  致使岐阜大藩豐臣中納言秀次等大名憂心國事有便,帶兵上洛勤王.....現經五大老評議懲戒如下:

  大老前田利家怠不工,不思敬儀,致使督政不利事態過大。撤去大老職務,改易能登、越中、飛驒三國領,轉封筑前福岡50萬,望爾今后誠心悔過,勿負豐臣恩德。

  岐阜大藩藩主豐臣秀次驕縱無禮,未得昭命帶兵上洛,減封尹勢領20萬石以示警戒,望爾今后誠心悔過,勿負豐臣恩德。

  ......”

  作為五大老筆頭,德川家康坐在大坂城大廣間下首第一的位置上,面無表情的想著臺下的大名們宣讀著之前議和時候確定的處置,以及前幾天大老評議時候確定下來的封賞。

  “有賴諸君之功,才能再現豐臣盛世。經五大老評議,兩位夫人及兩位后見監督,決定封賞如下:

  在之前的騷亂之中一番功者當為豐春大納言,豐臣秀家下野、茨城、上總、山城等地65萬石領,望爾牢記豐臣恩義,今后繼續竭誠奉公。

  二番功者丹后大名細川忠興......”

  在宣讀完處置和封賞的敕命之后,德川家康再展開一卷書狀,開始向大名們宣告豐臣職權體制內重要位置的變更情況。

  “今天位已定,圣君臨朝。然少主年幼當有良臣輔弼。

  經五大老評議及兩位夫人確認,著岐阜大藩主,兄豐臣中納言秀次為后見,上高座代為督政;

  著豐春大藩主,兄豐臣大納言秀家為若年寄,上高座代為統領天下武家。

  著北之莊藩主豐臣參議秀勝為大老,參與評議政事,補錄十人眾之一巖代郡山藩大藩主豐臣秀貞為中老監督、仲裁諸事.......”

  直到這份敕命當著眾人的面被宣讀完,秀家等人的身份才算是被正式確認。

  當然在宣讀的過程之中,隨著德川家康念出相應的人名,都有對應的人離開原本的座次,低著頭謙卑的走到中間向御階上的秀利稱頌并感謝之后,坐到自己新的位置上去。

  盡管在前兩日的小會中,秀家與秀次已經坐在了御階之上,但是直到今日兩人的身份在大評定上被正式宣告,他們坐在御階上的這個身份才算是被真正認可。

  這就是禮制,一個明明只是一個形式,但是在政治中卻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

  隨著秀家與秀次走上御階并轉身面向眾大名而座,他們兩人的身份就已經越于眾大名之上,從【臣】的身份變為了【君】。

  當然,盡管這個【君】不是真的【君】,他只有部分【君】的職能,但是身為五大老之一的德川家康依舊要帶著眾人再次面向兩人行禮。

  等一切流程都走完之后,太陽早已走到了正中,茶茶懷中的秀利早已經座不定了,要不是茶茶一直哄著,早就在整個殿內亂竄了。

  現在眼瞅著整個大評定的流程已經走完,茶茶卻是再也按不住懷中的秀利,使他掙脫開來,徑直的走了下來。

  大名們看到豐臣家督走了下來,紛紛低下高貴的頭顱,即便是坐在御階之上的秀家和秀次兩人,身體也微微向前傾倒向他行禮。

  誰知這個孩子居然徑直走到了德川家康的面前,從他手中一把搶過剛剛宣讀完的那份敕命。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之中,年幼的秀利居然將敕命的一個角放到了自己嘴里,作勢要吃下去。但是在發現布帛做的敕命咬不動自后,又將這份敕命一把摔在了地上。

  你可以說秀利年少無知,不清楚這份敕命的分量。

  但是作為一個年幼的家督,卻去撕扯那份讓秀家、秀次等人晉位的敕命,多少為秀家等人的職位晉升的儀式埋上了陰霾。

  秀家和秀次雖然已經座在了御階上了,有了“君”的身份,但是兩人此刻并不適合去將秀利抱回,只能用眼神看向北政所和茶茶。

  北政所倒是很配合的對著左右的侍從下令,讓他們將主公秀利抱回來,但是茶茶見到此番情形卻沒有絲毫的表示。

  直到秀利在被人抱走的時候,用手扯了一下德川家康的胡子,茶茶這才大驚失色的叫到“快把手放開拾丸,你怎么能如此失禮呢?”

  當拾丸被抱回到茶茶懷中,茶茶卻只向德川家康道歉,絲毫沒有顧及剛剛秀利的舉動對秀家和秀次也造成了影響。

  也許是怕場面尷尬,北政所適時的說道:“既然大評定既定的事宜已經宣讀完畢,那么今日的大評定就到此為止吧。我與淀姬和少主先行告退,接下來就麻煩兩位及五位大老主持了。”

  北政所的話音落下,隨即在眾人安靜的禮送下離開了大廣間。

  而茶茶則刻意帶著秀利晚了一步,硬是要親口說出“今日當真是麻煩德川大納言了,接下來還請諸位有序退席。”

  茶茶的舉動就連坐在下面的石田和德川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恐怕他們此刻所想的和秀家一樣“這個女人怎么在這個時候也要撐場面,她這么做不是公開他與北政所不對付嗎?”

  隨著三人的離開,秀家與秀次坐在御階之上,代為接受大名們依次上前的告退請求。

  直到殿內又剩下了秀家、秀次、五大老和十人眾之后,德川家康這才開口說道“煩請諸位大老留步,讓我們移步菊之間就關白殿下的神號和戒名商討出一個結果。”

  這又是一次小評定,最后的結果還需要經過茶茶、北政所的確立之后,在幾日后秀吉的葬禮之上宣布。

  只是在座的大名對于漢學和神學的研究并不透徹,所以取名字根本不需要他們來想,戒名由佛門高僧提供,神號才是由他們需要商議,最后報請天皇確認的。

  由于昨天和早上的事兒,秀家整天都神游在外,并沒有對今日的評定發表意見。秀吉的神號在秀次等人的倡議下依舊被定為了“豐國大明神”,而戒命則為國泰寺殿靈山俊龍大居士。

  所用的都是極好的雅號,可見眾人將秀吉的身份抬的有多高了。

  秀家為什么會一直在神游在外,是因為他在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路應該怎么走。

  秀家本以為自己可以借著調略雙方,安定天下的功勞在大坂號令天下。但是現實卻狠狠的打了秀家一個巴掌。

  就連秀家一直以來認為是自己背后依靠的尾張派都不一定完全為自己所用。

  秀家還是忽略了人心的想法,他本以為他救回了北政所,再加上現在這么強勢,北政所寧寧應該天然的向自己靠攏,但是未曾想到她居然與秀次攪在一起。

  說到底秀次不過是他沒有任何關系,名義上收養的養子。而秀次說一千道一萬,是他丈夫的親侄子,怎么著都比秀家要親密。

  而秀次雖然之前被秀家壓制了一波,但是他本身依舊是80萬石的大大名,他們兄弟三人的知行更是達到了115萬石,并占據3個重要的席位。

  再加上淺野長政、木下家定、小早川秀秋這三個寧寧兄長、親外甥的知行,以及濃尾派核心人物,堀秀治、福島正則、加藤清正等人的知行,濃尾派的知行超過了250萬石,這還不算其他雜七雜八的小大名的知行。

  這樣的體量即便是與現在300萬石的秀家相比依舊不遑多讓,在座的大名又不是秀家的附庸,只是因為利益一致有共同的敵人才凝聚在一起。

  而且他們的精神領袖并不是秀家而是寧寧,那么當寧寧的思想與秀家出現分歧的時候,他們憑什么為秀家所左右呢。

  “我還是太嫩了嘛”秀家神游在外,腦子中的自己有些氣餒對著自己說道“是我把政治想的太簡單了。”

  他甚至有了想要掀桌子不干的念頭“反正現在知行封賞都已經落實了,實在不行我就回關東去,別理會大坂城的鳥事。”

  “可是這樣的話,自己費盡心思爭取來的豐臣核心政權的權利全數付之東流了。

  沉默成本實在太大,我實在是不甘心就這么便宜了秀次這小子!”想到這里的秀家,眼神不自主的瞪了一眼一旁的秀次。

  “回到了關東,就完全和豐臣職權、和天下大名斷開了聯系,自己也失去了掌控大義名分的機會。今后天下的事將不復為自己掌握,所有的機會都只能靠等了!

  難道真的要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嗎?

  可是就算回去,也得找一個好的借口,歷史上的上杉不久是未告而反回領地,并在領內進行軍備。面對德川以秀賴名義要求參勤交代不應的情況下被討伐的嗎?

  在秀吉死之前秀吉是思想就是法度,可是秀吉死之后,大名們更加注重利用大義的名分,我決不能落人把柄。”

  “哎呀~隨便吧。既然他們對我這個若年寄這么忌憚,我索性跳出大坂城,將這片舞臺放給他們去玩,我也省的輕松。”

  越想越煩心的秀家無奈的搖了搖腦袋,將腦海中的各種想法揮去。此刻的他只想要擺爛,將今日的評定時間耗去,然后隨便找個理由向北政所請辭回關東去了。

  “之前的我只不過是站著穿越者知曉天下事的優勢先發制人罷了,如今的歷史已經轉向,秀次依然活著,歷史已經不具有參考性了。

  與其在大坂這個漩渦冒險,倒不如學一學重耳小白逃出國都以求活。

  只是這樣一來,反而苦了被留在這里的秀貞了,他會對我多失望啊。池田、筒井、細川這些剛剛入伙的大名,看到我又這樣無恥的逃了,下次還愿意和我聯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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