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華裔畫家Jason奪得歐洲繪畫大獎！”
“Jason歐洲巡回畫展第二站芬蘭……”
許窈和顧峻接受了幾個荷蘭學生的安利，看完許窈喜歡的荷蘭女畫家的畫展，兩人在街邊小店吃了點東西就直奔畫展第二場。路上，顧峻拿手機搜索了也只是找了一些零星的報道，有說這個叫Jason年輕華裔畫家拿了什么獎的，也有說他一幅畫賣出了多少錢的，藝術界還是普遍看好Jason的未來，但對于Jason舉辦歐洲巡回畫展這件事，藝術界有很多不認同的聲音。
“大部分人認為他是有才華的，不過舉辦個人巡回畫展還是早了些。不管是名氣還是畫作價值都還沒到那一步，就有種資本在強行吹捧的感覺。”
顧峻剛才還勸許窈去看看，查完這些情況后又有點后悔。
如果是人為炒作起來的名氣，去看這樣的畫展沒什么意義，簡直是浪費他和許窈在赫爾辛基停留的旅行時間。
許窈還挺樂觀的，“在藝術界這種炒作很正常呀，學畫畫的人多如牛毛，沒有伯樂發掘只能一輩子當個窮畫家，有了伯樂幫忙炒作才有機會成名。不過能當藝術伯樂的人一般還是目光毒辣的，如果一個畫家沒有自己的特質單純是基本功扎實，伯樂也很難把對方捧起來。”
顧峻懂了。
許窈的意思是即便這個Jason的名氣是炒作的結果，那對方也一定有值得炒作的地方。
Jason和許窈喜歡的荷蘭女畫家不同，荷蘭女畫家的作品早就被人拆分透徹了，顧峻可以對照網上的作品背景去觀賞。Jason的作品還沒有被人成體系分析，顧峻以為第二場畫展他就是跟著許窈湊個熱鬧，沒想到他剛剛進門就被掛在中間的畫作吸引了。
那是一幅黑海。
黑色的海潮層層疊疊，每一朵浪花都似蘊藏著痛苦。
遠處的天際線有一點點金色的光，真的只有一點點光，剩余的光線和希望都被吞噬在黑海中。
一條小小的魚奮力從水中躍起，它想掙脫這片海的束縛，它的眼睛是凸出的，魚嘴大大長著好似在費力呼吸——
顧峻被這幅畫嚇了一跳。
這幅畫讓他想起以前的自己。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又要把顧峻卷回不見天日的黑色深海中，他聽見了許窈的聲音。
“……Jason的心理狀況有點糟糕啊！”
許窈似惋惜又似早有預料：“他這么年輕就能打出名氣，果然不是單純炒作，他的畫作有很強的情緒感染力，我覺得他本人的心理狀況是不太樂觀的。”
許窈以自己的理解力給顧峻講解。
顧峻默默聽著沒說話。
兩人在黑海面前站了好久，久到許窈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窒息感了趕緊拉著顧峻離開。
下一幅畫是港口。
和黑海的絕望相比，第二幅畫讓人感覺平和，很適合被黑海沖擊了視覺的參觀者用來平復心情。
不過和黑海相比，這樣平和的畫作顯然缺少吸引力，參觀者們不會在第二幅畫作面前停留太久。第三幅畫是人物肖像，第四幅、第五幅……不知不覺，許窈和顧峻就把Jason展出的所有畫作看完了，許窈有點意猶未盡：“你說得對，我感覺這個Jason說不定真的會大火，他的畫很有感染力，幫他舉辦畫展的人也很專業，每幅畫都擺在它應該在的位置把參觀者心牢牢抓著！”
顧峻附和著許窈的話點頭，其實有些走神。
按理說許窈才是學美術的，她的感知的點評都比顧峻專業百倍。
可剛才參觀時，面對許窈的解說，顧峻贊同其中大部分，另有一小部分他是完全不贊同的——他一個從來沒接觸過藝術的人，竟然有自己獨特的感受，這難道就是藝術的魅力？
還有，Jason在畫作里所展現出來的精神狀態，讓顧峻非常有共鳴。
他很想見見這個Jason，如果對方今天也在畫展現場的話。
許窈沒想到顧峻對畫展這么有興趣，吃完雞蛋還想認識下單的母雞，不過她對Jason也挺好奇的，看新聞報道里提到對方才25歲，許窈還真想見見對方——見了Jason的畫展，許窈對自己放棄畫畫的選擇徹底沒有了遺憾，像Jason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有天賦的，就算許家沒有破產，許窈一直不間斷畫到現在也不可能有Jason的水平。
藝術都是吃天賦飯的，技法可以通過不斷練習來變得嫻熟，藝術表現力不行。
許窈把想見Jason的想法告訴了現場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畫展沒有安排這項活動，Jason在巡回展出的第一站就全程沒有露面。
Jason的畫作被炒得這么厲害，Jason本人又非常低調，顧峻在網上都沒有搜到照片。
“見不到就算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不能見到Jason本人，顧峻也沒強求。
許窈覺得有些遺憾，“我們今天還有什么行程嗎？”
“我想帶你去港口轉轉。”
“那就走唄！”
Jason的畫展整體感覺比較壓抑，許窈也想看看港口舒緩下心情。
……
赫爾辛基的港口在冬天時海水會在低溫下蒸騰，整個海面繚繞著霧氣，船只穿破白色的冰面緩緩駛來，美得一塌糊涂。
不過因為看了第二場畫展，許窈和顧峻過來的時間稍微晚了些，赫爾辛基冬季的白天很短暫，等不到傍晚天就會忽然變黑。
冬天的港口吹著陣陣冷風，顧峻用圍巾裹住許窈的臉和脖子，只把她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應該多買兩頂帽子。”
顧峻給她扶正帽子，許窈嫌他老土：“我是故意歪著戴的，這叫時尚！”
顧峻沒看出來時不時尚，他只知道海風這么大容易把許窈歪歪的帽子吹掉，他說出自己的擔心，許窈掙脫他往前小跑。
“吹掉了就派你去撿回來！”
顯然，許窈在受凍和美麗之間選了后者，顧峻拿她沒辦法只有大步追上去。
跑在前面的許窈忽然停了下來，天色漸暗，許窈差點撞到了人。
那是一個在港口支著畫架的年輕人。
不像許窈和顧峻這樣穿得全副武裝，年輕人穿了件薄薄的大衣，鼻尖和手都凍得通紅。
他長得很英俊也很憔悴，用凍得通紅的手蘸取了顏料在畫布上直接涂抹。
赫爾辛基的黑夜吞沒了港口的光線，路燈昏黃，許窈和顧峻同時一怔。
顧峻忽然有種直覺：這就是畫家Jason。
許窈的視線在顧峻和畫畫的年輕人臉上來回看，她覺得年輕人和顧峻長得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