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回到現實的同一時刻。
高懸穹頂的大鳥其漆黑尖啄一張一合,發出令蘇默倍感聒噪人聲:
“捉摸不透的命運。”
“特立獨行的智慧。”
“如影隨形的苦難。”
三聲高判立下,久遠鐘聲也隨之響動三次,回蕩教堂,而那只大鳥背后吊著的黑線也開始迅速拉長。
巨影一動,遮天蔽日的撞向墻角。
蘇默也隨之而動,手中熟練的燃起火刃,他雙腳借墻一蹬,迅速朝大廳中央閃去。
——轟
大鳥笨重的撞在墻上,引起雷鳴般響動,卻并未造成任何破壞,它的前半身像軟泥一樣塌陷,又迅速蠕動恢復。
刺目光芒同一時刻亮起,在躲過大鳥撞擊后,蘇默手中的火刃已然劈向連接大鳥和穹頂的數根手臂粗的黑色物質。
——嗚
大鳥哭喊尖嘯,七對巨足不協調的調轉身子,一雙尖尾掃過幾排長椅,輕易將其腐蝕。
“罪人害怕第九聲鐘響,乞求卑微的生,我便賜予他生。”
低鳴詭笑從那分不清的鳥頭中發出,話音剛落,一團火焰就打在了上面。
并沒有蘇默意料中的爆炸,那團火焰在觸碰到大鳥時,就像水融入海洋般消失,不留丁點痕跡。
這時,大鳥的頭突然裂出一對褐色的眼珠。
它之前一直都是閉著眼!......
蘇默心中剛閃過詫異與驚訝,他就感到手臂突然脹痛起來。
原本干巴巴的袖子此刻已然被撐的巨大,搞不清狀況的蘇默只好迅速后退,遠離大鳥。
——崩!
一聲響動,血霧彌漫。
他那膨脹的雙手竟直接從內部爆炸了!肉眼可見,骨骼與筋脈纏繞增生,血肉填補。
“我并沒有接觸到它...難道是像烏戈那樣?攻擊了會反彈?不...一發火球不至于毀掉我的雙手。”
習慣了這種傷勢的蘇默也只是哼了一聲,緊瞥了下眉頭。
大鳥依舊站立在墻角,望著已經退到臺上、手臂飛速生長的蘇默,發出了第二聲:
“罪人疲憊不堪,渴望永恒的長鳴,我便賜予他老。”
地上拖出一條深紅長痕,而蘇默剛退到墻角,手臂正野蠻生長到一半,血液嘩啦嘩啦的流下。
這部分正在恢復的手臂,速度此刻竟然慢了不少,而他本人,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眼中的大鳥,也模糊了不少。
“這是壽命...?”蘇默發聲,卻是一種蒼老、沙啞的沉音。
他頭發花白大片,臉上也爬滿了老年紋,連背脊都彎曲不少。
這一變化,令他心中對于大鳥的攻擊方式隱約有了定數。
“生...老...”
“下一個,就是病了?!”
他猛的抬起殘缺的手臂,喚出大片火焰,撲向大鳥。
數量并沒有帶來任何改變,大鳥依舊無視了火焰,繼續發出第三聲:
“罪人痛苦不已,幻想生命的終末,我便賜予他病。”
——嗚
耳中隱約傳來海螺號角吹響的聲音,這一次,衰老無比的蘇默雙手已經復原,但他整個人卻是摔倒在地。
他原本就已經近乎全白的頭發開始脫落,雙腿麻痹無力,視線逐漸昏沉,耳中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不可見,不可聽,不可動。
這不是一個級別的戰斗!那個怪物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毀滅我!......蘇默大口喘著氣,肺腑仿佛被堵住,呼吸無比困難。
他看不見大鳥,但憑借先前的經驗,還有一個‘死’字沒有念。
生老病死...為什么我會遇上這個怪物...莉莉可絲...謝利...他們也會跟我一樣嗎?
不該讓謝利跟來的...我一個人就能帶走莉莉可絲...
心中悔恨,蘇默奮力掙扎,讓這麻木的身軀有了動作。
他扶著墻壁站起,雙目無神,寂靜的世界中卻被大鳥的第四聲打破:
“罪人得知真相,恐懼命定循環,我便賜予他死。”
這像是宣告,像是審判,像是惡魔的低語,在他的腦中反復詠唱。
生機被末端之語無聲切斷,就像那形如枯槁的蒼老身軀一樣,摔在地上,卻激不起半分蕩漾。
蘇默本就遲緩的思維在此刻更加僵硬起來,他躺在地上,只有嘴巴一張一合,想要發聲。
遺憾?悔恨?恐懼?
情感在他臉上并無體現,無形的偉力下一切都顯得徒勞,可有可無。
大鳥長鳴一聲,張開翅膀,借助黑線騰空而起,圍繞著大廳盤旋飛翔。
它的巨目始終盯著已經漸沒生機的蘇默,眼中的燭火在隱退,兩側無色玻璃透露出的天光晦明,披撫在混亂的大廳上。
大鳥沒有再次攻擊,沐浴在無窮黑影下。
它眼中不見憐憫,對于這場無謂的戰斗正在思索。
時針或在轉動,大鳥盤旋數圈后,發出了第五聲:
“罪人無聲緘默,既畏前路,又為同行者悲憫,我便賜予他生。”
它的話剛落,躺在地上的蘇默瞬間睜開了混濁的雙眼。
他的眼睛,耳朵,皮膚,乃至身體的器官,開始恢復正常。
衰老已褪,只有那顆澎湃激昂的心臟熱血不減。
思維重歸,蘇默雙目也開始明晰,他沒有再動手,而是站起望著盤旋的大鳥,猶豫的說道:
“你...到底是什么?”
大鳥依舊盤旋,這時,卻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我所見的文字,毫無色彩,正如高懸頭頂的天幕。”
“我所聽的語言,盡是欺瞞,人騙著神,神也同樣騙著人,這是世間既定的本質。”
“我所做的諸事,荒謬,可悲,無知,讓那凡人哭泣哀嚎,讓那神明躊躇猶豫,讓那異客苦痛憂愁。無始無終的夢魘就像黃沙在狂風中疾旋攪拌,向著諸多罪人散播不詳。”
“你也是其中一個。”
久違的光芒打破了教堂的黑影,縫隙緩慢擴大,即便外界無光,卻仍能改變整個大廳。
在那已開的大門前,主教一手持天平,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立于正中。
他的眼眶依舊空洞,但那雙手卻是與常人無異,并且衣袍也不是先前的暗紫色,而是純白教服,外罩銀紗,與外界常規的信徒服飾無異。
“主曾將為虔誠之人賦之恩澤,并賜予其永恒的權柄,使徒由此誕生。”
“祂們本該有著十二位,掌管四季,代表神意,可無邊地獄下的惡魔,卻用果實引誘。”
“于是,使徒離去三位,只剩九位,無人掌管凜冽寒冬,凡人多數在此長眠。”
“那便是罪孽的開端,貪婪的源頭,是名為「九律」的終末之物。”
主教跨出一步,身后的大門隨之關閉,他虔誠無比的念誦,手中的天平也時隱時現:
“異鄉人,大鳥認可了你,但永眠的命運是否恩賜于你,仍然是個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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