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榊原康政寄予厚望的別動隊三河眾5000人愣是沒有突破只有1200人的重甲步兵軍陣。
更因為有千余游騎在附近游蕩襲擾射擊，再加上正面重甲步兵持斧悍勇反推的緣故，這支部隊居然反而被擠壓在稻川以南、朝比奈川以西的平原地帶。
對于這邊發生的一切，陷入正面苦戰的榊原康政并不知情，他只是內心自顧自的對岡部長盛和酒井重忠兩人斥罵了好幾遍“軍國大事淪喪至此，蓋因爾等怠慢之過，待到天下大定之后我定要向主公參奏你們。”
好在兵力優勢猶在，在一浪接著一浪的攻勢下，頂在最前面的常陸備還是出現了不少的減損，盡管秀家已經為他們配齊了甲胄具足，但是真的到了這種級別的戰斗中常陸備的長鑓足輕依舊損失極大。
其子榊原忠長指著前方對著他說道“父親，豐春軍陣退了！”
榊原康政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如其所說，正面的豐春軍出現了后撤的情況，但是興奮勁并沒有上來多久，就看到敵軍軍陣后面又有一陣頂了上來，這么看來剛剛的撤退更像是一次變陣輪換。
原本厚實的軍陣不斷的削弱，以至于菅正利都不得不向前方頂著的常陸備下達了撤陣的命令，并將之前作為預備的常陸預備第1番頂了上去了。
在兩軍交戰中進行軍前替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但是望著常陸備不斷減損的兵員和削弱的槍墻他知道他必須要這么做。
不然就算是常備，在人員減損超過3成之后也會出現不穩和潰退的情況。
他很清楚秀家的布陣，知道在正面戰場即便算上本陣護衛的御本番眾，也不過放了兩道防線罷了。
若是常陸備出現潰散，必然波及邊上的守備隊和側翼護衛的重甲兵團，這支部隊可是秀家的寶貝啊。
所以在撤退之前他特意向秀家請示了一番，不僅得到了秀家的認可，秀家還表示將自己的御本番眾調上去作為補充在常陸預備第1番和常陸守備第2番身后列陣，并將常陸備調回本陣擔任護衛并休息。
如果說常備是經歷了秀家新陣法訓練的士卒，鐵炮比例配置提高到了3成，那么守備就是依照秀家老戰法訓練的番隊，整個番隊1500~1600人只有300挺鐵炮。
至于預備隊則是如其他備隊那般一樣，整個備隊能有100挺鐵炮使用就算裝備充裕的番隊了。
主要還是由長鑓足輕和弓足輕、投石足輕組成的老舊戰國番隊，但是你還別說，作為老舊軍陣，在甩槍玩槍衾這事兒上還真的要比新陣要熟絡的多。
而御本番眾，這支專門作為秀家本城護衛，守備豐春城的番隊就更加特殊了。
不論第1番還是第2番具能被篩選入番的必須是吉備出身的關東地侍或者是關東武士子弟。而因為其上下具身著當世具足，頭戴藍纓鐵兜各個手持燧發鐵炮、朱槍作為標配，武士各有各自趁手的手斧、金錘、武士刀作為副手。
可以說除了沒有馬匹，且不配長弓之外其武備力量就是旗本眾的翻版。
配置燧發槍是有道理的，是因為這只番隊的主要任務便是守備豐春城，既然是守城就暫時不用擔心別人近身的問題，使用激發快速、不懼雨水且能破甲的燧發銃正是當用。
而這也是秀家將御本番眾調到兩個番隊身后的原因，因為他們人手一桿燧發鐵炮，再加上在篩選的時候刻意就選了人高馬大的人，再依托小木凳登高而射，可以有效的補充在常陸被鐵炮眾調回之后前線鐵炮不足的局面。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秀家并沒說，但是菅正利卻是清楚的很。
那就是御本番眾作為秀家衛戍本陣的禁衛，他們被擺在了自己身后名義上是用鐵炮支援，實際上是一種監督，代表著秀家不再允許兩番再后退一步的意思。
如果再有退兵退至御本番眾軍陣之前，不論武士、足輕，御本番眾皆可先斬后奏。
這是秀家將督戰隊擺上來了啊！
當然秀家也知道菅正利的壓力，主力能在3倍于幾的壓力下堅守近2個多小時，足以看出菅正利御兵有方。
所以秀家派出番使向北邊傳令，要求宇喜多宗勝、真田信繁等人盡快破陣，不論是渡河南下支援夾擊德川正面戰場，又或者是派人突陣德川本陣總要有個說法。
不能說我正面戰場兵力弱勢阻敵于前，你側面戰場兵力優勢反而也被對面阻敵于前吧。
其實整個戰場指揮和秀家沒什么關系，因為前線鐵炮投入太多火藥遮蔽了視線，秀家只能通過使者和游騎來回了解占據作出統籌的安排。
所以前線戰場的指揮往往需要依靠將領的個人能力去執行原定的計劃。
對于正面戰場的菅正利來說，要面對3倍于自己的敵軍進攻之下還要完成變陣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問題，軍陣不可能一下子撤回來的，肯定是呈波段一點點撤走。
特別是原本常陸備的鐵炮眾撤走之前，失去了頭頂遠程火力壓制的德川軍攻勢陡然升高，給了菅正利變陣極大的壓力，也讓榊原康政看到了前方的破綻。
“他們是鐵炮打久了不能再射了嗎？”榊原康政自顧自的呢喃道。
但是現實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片刻之后他的兒子榊原忠長又說道“父親，少主馬印動了！”
榊原康政向著身后青山望去，卻見德川秀忠馬印確實已經從本陣向東移動，這代表這葉梨川北岸戰況已經非常焦灼了，連當初榊原康政留在本陣護衛德川秀忠的部隊都不得不填上去。
“不管了，后方包抄的軍勢不知何時會來，此戰必須要爭分奪秒拿下才是。”現實已經不容榊原康政多想，他終于下定了決定。
思定的榊原康政招來了赤備大將村上吉勝對著他說道“看到敵軍右翼的破綻了嗎？兩個軍陣正在交換，但是銜接出了問題。”
村上吉勝點了點頭看向主家問道“主公要我怎么做？”
“這本應該是內膳正（岡部長盛）他們的活，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現在還沒有從側方突陣，但是這個戰機我們必須要握住。”榊原康政對著自己的家臣說道：“帶著赤備隊上去，趁著他們交接混亂的機會殺散他們，協助五郎左衛門（大須賀忠政，榊原康政長子繼承外祖父家名）正面突破。”
“是！”村上吉勝是信濃國村上氏出身，就是那個被武田信玄打崩了的村上義清的曾孫子。其祖父在信長時代出仕信長，后來又被信長交給了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組建赤備的時候本沒有他名字，但是卻是將其轉交給了負責彈壓信濃地方的井伊直政。
后來信濃甲斐精華赤備隨著井伊直政葬送沓褂城，本沒有被選入赤備，但是跟著井伊直政知赤備之法的村上勝重父子卻成了榊原康政重組赤備時候的重要助力。
后來村上勝重去世，他的兩個兒子村上吉春擔任榊原康政家家老，村上吉勝擔任赤備軍大將，都是榊原康政的肱股之臣。
如今兄長村上吉春正在前面領兵輔佐自己的長子大須賀忠政作戰，弟弟村上吉勝自然就成了統領赤備破陣的關鍵。
卻說這隊由穴山赤備和南信濃小笠原、木曾赤備為骨干，補充甲駿遠三國士卒組建的新赤備，其戰斗力肯定是不能和老虎在世的時候相比的，但是到底是學了赤備的部分精神其戰斗力還是比一般的隊伍要強的。
只見村上吉勝帶著赤備隊從榊原康政身旁離開，便向著榊原康政所見的右翼而去。
那里確實有一個空檔，是機動別動隊重甲兵主動渡河進攻三河眾，女真游騎前出襲擾之后留下的空檔，想著反而給榊原康政利用了起來。
稻川北岸的數千人調動，特別是這么統一的赤甲軍行動自然逃不脫在南岸宇喜多家泰和宇喜多家齊兩人的目光。
他們招來自己的家臣問道“那是赤備嗎？和上野備一樣的赤備軍嗎？”
左右武士都對著自己的家主說道“德川家繼承武田舊領自然繼承了德川家的赤備軍，當年就有一只井伊赤備在沓褂城下為主公所滅，后來聽說德川又重建了赤備，應當就是這只了。”
“他們與本家赤備戰力相比如何？”
“當年未曾在主公手下吃到好的，井伊直政為保主力后撤不得不親自帶著赤備突擊，最終赤備大部都喪陣沓褂城下。”
宇喜多家泰的家臣本就是秀家給他的，自然看出了少年家主神態的變化，當即勸說道“少主，我軍乃是輕騎，當以遠射襲擾為主，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行突陣之事啊。
況且到目前為止我軍已經連戰許久，壺中箭矢都有損耗殆盡，確實是沒有余力去摻和那邊的事了啊。依我看還是派人將德川軍變動快馬告知常陸介（菅正利）和主公交給他們去應對吧。”
“父親布陣你我都知道，他那里也沒有什么主力了。再說就算要作出變陣也需要時間，除了我等輕騎之外還有哪支部隊可以快速機動到位阻敵的？哪怕是拖延片刻也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兄弟同心，另一邊的宇喜多家齊也有一樣的想法，只見他不再帶人襲擾三河眾軍陣，反而帶人勒馬而來。
剛到近前宇喜多家齊便說道：“兄長，我想帶人北上延阻那支赤備進度。”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今壺中箭矢消耗殆盡，卻是實在沒有余力去阻礙了啊！”宇喜多家泰答道。
“我這邊箭矢還有小半，兄長早出阻敵，將士們恐怕拉弓拉的已是精疲力盡了，還請兄長將你軍中箭矢于我，由我前去阻敵吧。”
宇喜多家泰不愿將這份功勞嫁給宇喜多家齊，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這時的的弓箭還是需要人力擊發的，不像后世的槍械扣動扳機就行。每一次拉弦都需要肌肉發力，射久了確實容易讓肌肉疲敝。
所以哪怕萬般不情愿，他也只能同意了宇喜多家齊的請求，讓麾下將殘余的箭矢湊了湊交給他們帶走，自己則繼續帶著游騎在三河眾周邊游蕩。
只是沒有箭矢的襲擾，也只能縱馬驚嚇那些足輕，揮刀砍殺某些逃散士卒罷了。
卻是宇喜多家齊這里又一次東稻川南岸渡河向北，前去遲滯赤備前進的步伐。只是因為戰場寬度著實太小，其主要軍馬還是踩踏稻川溪水東行向沿著岸邊前行的赤備射擊箭矢。
只是這只赤備卻不似三河眾那般無奈，面對游騎襲擾果斷沖出500赤甲騎軍驅趕。
女真游騎夸下馬匹雖好，但是畢竟已經馳騁許久馬力有所下降而赤備甲騎以逸待勞精力充沛，再加上他們馳騁在馬上彎弓射箭馬速不快，雖然看到赤備甲騎出來很快作出了反應但是還有十幾人反應不及被赤備挑死在稻川之上。
也是行徑到了這里，村上吉勝這才明白為什么三河眾遲遲不能對正面側翼進行進攻，原來在南方戰場有這么一只犯人的游騎襲擾，而稻川南岸的軍陣方向似乎豐春軍亦有軍隊阻塞，殺得三河眾不能前進半步。
這邊的動靜終于引起了菅正利和秀家的注意，但是眼下兩個手中都沒有步兵可以堵口子了，難道要讓撤到一半的常陸被堵上去？
秀家思來想去覺得若是真的這么做了，常陸備軍陣不齊肯定是當不出精銳赤備的突擊的，倒是一點代面處處皆潰矣。
思來想去秀家卻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內心，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在了櫓臺的木制圍欄上“到底還是兵少了，松八郎（足利氏家）和福十一郎（豐臣重家）那邊怎么回事，怎么到現在還不過來夾擊！”
秀家對著櫓臺下面命令道“召集侍從隊和旗本眾，本陣拔旗前進！”
待到秀家從櫓臺上下來，親自對著侍立在身后的吉良盛親說道“你親自去源次郎陣中，問他到底需要多久才能破陣。現在我本陣都壓上去了，切莫要等我這邊解決了戰斗，他那邊還沒解決。
告訴他我將葉梨川北岸全權交給他負責，讓他盡快擊破北岸之敵，然后帶著茨城備南下來援，夾擊正面之敵，德川本陣交給宇喜多宗勝第五陣去負責！”
隨后又對著另一名侍立的侍從成田泰之說道“你快馬去南側找旗本眾第3營營將前田安虎（前田慶次的長子），讓其帶人先去渡過朝比奈川阻敵，拼死也要給我變陣爭取時間。再去常陸介那邊，告訴他正面戰場交給他了。常陸備換下來之后整訓片刻之后就帶來支援與我！”
說罷便反身上馬對著左右說道“本陣軍旗、馬印隨我向南移動，旗本眾在前驅馳殺敵破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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